“倒下的”躺着收租，大厂们在线挣扎，这门生意“穷庙富和尚”

“欠它的会员永远还不上了”，伴随网友的叹息和怀念，曾经红透半边天的快播迎来了最终结局，在历史的巨轮下成为尘埃。

近日，深圳市快播科技有限公司发生工商变更，企业经营状态由吊销未注销变更为注销，注销原因为宣告破产。

作为曾经播放量第一的视频软件，快播既见证了那个它深度参与其中野蛮生长的时代，也倒在了监管最严格的整顿时期。

但当用户眼中的“良心企业”、版权方眼中的“窃取者”倒下后，长视频并没有走入春天，反而进入十年的“冰封期”。

灰色商业模式之殇

回望曾经的创业经历，王欣是一个典型的敢于冒险的技术型创业者。

上世纪90年代末，放弃国企的“铁饭碗”之后，王欣和妻子来到深圳，步入“打工-创业”的循环，先是进入龙脉信息公司做程序员，后离职创立点石软件。

那时，几个有理想、能吃苦的年轻人凑在一起，每人每月只有几百元的薪水，不过谁都没有怨言，大家满心想的就是靠自己的出色技术让公司崭露头角，让自己出人头地。

最辉煌的时候，点石软件员工超百人，包括盛大在内的很多机构争相投资。不过，专注于技术的王欣统统拒绝，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撑起一片天，但因缺乏管理和市场经验，点石软件最终在3年后走向末路。

在王欣第一次失败时，或许他没有想到未来会在这个“坑”里跌倒第二次。

2007年，在深圳车公庙附近一间10多平方米的农民房里，从盛大离职的王欣带着一个仅有5人的小团队，朝着“中国人要用自己的播放器”的理想，开始第二次创业。

当时，暴风、土豆、迅雷、乐视等主流的播放软件已经诞生，但由于播放慢、资源不全等限制条件，网民大多依靠从资源站下载视频再观看。

王欣利用从国外网站学习的P2P技术，相继开发快播服务器软件和快播网页播放器，支持MKV、RMVB、WMV等主流音视频格式，能够打开市面上绝大部分的资源站。

在那个视频行业的草根时代，带宽受限较大，盗版、侵权情况屡见不鲜，网民看视频只要不卡、画质清晰，用户体验就好。此时，凭借视频品类全、更新快、播放快等便捷属性，快播迅速蹿红，集聚海量用户。

2012年9月，在中国网民总数才5.38亿的时期，快播总安装量就已超过3亿。巅峰时期，快播用户规模在4亿-5亿之间，相当于国内同类播放器的用户之和。

既满足用户需求，又不需要付出太多成本，不收会员费的快播一本万利，依靠弹窗广告、联运的“快玩”游戏以及机顶盒的销售收入实现盈利。

2012年至2014年3月，在优酷、土豆等视频网站还在为盈利和版权苦苦挣扎时，快播公司的营业收入为5.4亿元，其中快播广告收入占到61%，快玩游戏为38%。

但是好景不长，灰色的商业模式叠加迅速提升的知名度，引来的不只是羡慕的目光，高速发展的快播成为“出头鸟”，而过于专注于技术、忽略市场的王欣再次跌倒。

2013年，乐视网、搜狐视频、腾讯视频等国内数十家视频网站和版权方，联合发起“中国网络视频反盗版联合行动”，对快播的盗版行为采取了技术反制和法律诉讼，向快播索赔25万元，并责令其停止侵权行为。

快播成为众矢之的，随后一年，各种版权纠纷接踵而至，而公安机关涉嫌传播淫秽信息的立案调查给了其最后的致命一击。

2016年，王欣身陷囹圄，快播消失在公众视野。

“倒下”的躺着收租，大厂们在线挣扎

快播倒下后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，乐视、腾讯、优酷、爱奇艺、搜狐等视频平台并未迎来春天，到如今，那些老对手，或沉寂、或挣扎、或落寞。

第一个倒下的乐视，如今欠下几百亿，成了全国有名的老赖企业，创始人贾跃亭更是逃往美国，靠一辆虚幻FF91在连续创业者和骗子的身份间左右横跳。

相比于王欣对资本的“挑剔”，不肯随便拿钱，长袖善舞的贾跃亭几乎来者不拒。

据不完全统计，包括乐视网在内的乐视体系近几年融资额（直接融资+间接融资）高达728.59亿元，各项已投资额、投资计划或达1500亿元。

在众多投资项目中，可以“躺着收租”的版权投资，近期因曾无限接近破产，如今其员工却过着“神仙”日子的话题事件回归公众视野。

继去年底，乐视逆裁员潮流发布涨薪消息后，今年年初，乐视又宣布执行每周四天半工作日，每周三休息半天。

一时间，乐视靠着《甄嬛传》养老，每年坐收千万收益，惹得不少网友调侃。其实，除了《甄嬛传》、《芈月传》的独播版权，乐视网还有《急诊科医生》、《猎场》、《白鹿原》、《欢乐颂2》、《外科风云》等脍炙人口的热播剧。

虽然靠着老剧养活一家公司的消息过于夸大，但当年众多低价抢购的优质影视剧，确实给了如今深陷泥潭的乐视一丝底气。

在这场长视频淘汰赛中，如乐视一样的“地主”苟延残喘，如快播一样的“小平台”在厮杀中陨灭，而留下的都是背靠“大佬”的平台。

“富二代”腾讯视频、“官二代”芒果TV、背靠阿里的优酷、百度公司旗下的爱奇艺，成为迄今为止的“赢家”。

但这些打败对手的幸存者，依然还在生存线上挣扎。

作为中国互联网用户规模、粘性与活跃度最强的视频类平台，成立于2010年的爱奇艺已连亏12年，2022年因裁员等“节流”操作，实现首年盈利，但其持续盈利能力，还待继续观察。

优酷没有单独发布财务数据，但根据阿里财报显示，2023年第一季度，数字媒体及娱乐分部经调整EBITA亏损11.02亿元，去年同期为19.66亿元，主要由于优酷的亏损通过审慎投资于内容及制作能力而收窄，可见带来亏损走弱的优酷，却也是亏损的最大制造者。

夹缝求存的长视频

小平台难以生存、大平台背靠资本续命现象的背后，是长视频在高昂内容成本与较低会员价格的缝隙中艰难求存。

爱奇艺CEO龚宇曾吐槽，影视行业是一门穷庙富和尚的生意。

以内容为核心竞争力的长视频，为了提供更多品类、更好的内容，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。2023年第一季度，爱奇艺内容成本为42亿元，占总营业成本的七成。

但在消费端，习惯薅羊毛的消费者却不愿意付出更多的资金。

龚宇曾多次表示国内视频平台的会员费太低了，爱奇艺去年的会员费提价也是多年来国内视频平台的首次。去年11月，腾讯高管在财报业绩会上也表示，现在的视频订阅价格偏低，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够进行调整。相比国外，国内流媒体平台的用户订阅费也属于低水平。

企业口中的“低水平”，在拥有快手、抖音等更多选择的消费者眼里却完全是另一回事。

近段时间，因会员费涨价、限制投屏、减少登录设备数量等多元操作，让包括优爱腾在内的视频网站频遭到用户吐槽，被指责“吃相难看”。

“教育”不动用户，“优化供给”似乎成为盈利唯一出路。

为了减少版权剧的成本，爱奇艺原创内容占比从2018年的20%提升至2022年的50%，过去两年平台已经为制造原创内容累计投入了200亿元。

当旧供给切换到新供给，长视频行业玩家的共识是，不再迷恋规模，老老实实谋求盈利。过去被严肃整顿的版权，平台也在以另一种方式规避。

长视频行业什么时候迎来春天，谁也不知道，但视频的内容需求一直都在，可面对“抠门”的消费者、短视频平台的冲击，如今“巨头”林立的行业格局，似乎给新生企业的生存空间也十分有限。